【偽裝者│樓誠】尋常事

配對:明樓x明誠
等級:G
特別註明:與 偷得浮生半日閒來日方長 同時間線。
現代平行時空,明樓大學、明誠高中設定。談談戀愛,寫寫日常。

聲明:全部都不屬於我。


明鏡臨出門前再三叮嚀明樓得好好照顧明台,好像她一轉身出了門,明樓便會把明台給揉進麵團裡煮來吃了。

阿香站在一邊拎著明鏡的小皮箱,還有她自己的包袱,看著大小姐一家子笑得見牙不見眼。

明鏡想阿香也有段時間沒回家看過了,趁著此次回蘇州,便把人也一起捎上,順道安排了幾個別緻的小景點,是女孩子會喜歡的那種。

明台本也是百般耍賴撒嬌胡鬧說要跟著,只是他學校裡要大考了,明鏡只能狠下心把他留在家裡,正好這幾日有個不長不短的假期,明誠回來了,明鏡便盼著他能有法子治治明台的語文科。上月拿回來的卷子實在太過慘不忍睹,讓明鏡只能暫時硬著心腸把明台留給他兩個哥哥管教。

明誠二話不說,給明台早中晚各排好了讀書的時程,讀一會休息一會,人就坐在邊上看著,不到點不放人。

如此過了一天半,明台便像顆晾在外頭曬了太久的白菜,整個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蔫了下去。

明誠看著明小少爺既哀傷又悲慘的背影,一下有些心軟,加上他這兩天以來積極配合的態度,頓時鬆動了明誠起先應下大姊託付時硬起的心,一時口快答應明台,說要做蜜豆鬆糕和燉豆奶給他做夜宵,只要人乖乖的把今天課業複習好。

聽見有得吃,還是明誠拿手的甜點,明台一下雄鷹奮起,刷刷地寫完了幾大張卷子,交到阿誠哥跟前時,差點要收不住口水。

明誠看著明台那樣子,又好氣又好笑,嘆道,得,小祖宗,我現在就出去買材料回來給你煮,行吧?

明台說,行行行,我在餐桌邊等你,一步都不挪。

在一邊看他倆鬧的明樓此時卻出聲道,哪兒都別去,已經很晚了。又說,看家裡還剩什麼就吃什麼。

明台一聽見這話,立時就垮下臉,心裡失望,可又不敢在明樓面前胡鬧。

大哥才剛批改完他的作文,明樓下午從書房裡出來的時候明台一顆心就吊著了,等好久也沒等到宣判,像被根麻繩套在脖子上,就不曉得腳底下的機關什麼時候才要掀開。

明台偷覷了眼站在一旁的明誠,意外地發現他阿誠哥臉上居然也有些失望的樣子,心裡小算盤一下啪啪打得直響。

這還有戲。

明台身體往明誠那裡靠了靠,挨在高他一個頭的少年身上,小聲地說,「阿誠哥,家裡還剩下些什麼呀?我記得還有幾把蔥,蛋恐怕沒了,我今早原本想讓阿香給我煨顆當早點,她和我說這是最後一個了,這兩天忙著給大姐打點行李忘了補貨,阿誠哥你看我們晚上吃清湯掛麵成嗎?」

明誠最近這些日子在長身體,他發育的時程比同齡人慢了不少,和他差不多歲數的男孩都已經開始長出了寬闊的背骨和身形。

明鏡起初擔心他,買了許多大補之物回來要給他養身體,其中大半都被明樓擋下,說補多了要傷身,營養足夠便好。再說他帶明誠去檢查過,醫生沒特別說哪裡有問題,只是叮嚀蔬果肉蛋均衡,平日沒事就多出去曬曬太陽,以獲取足夠的維生素。

明鏡好不容易給明樓說服了,終於放下那些不曉得從哪兒挖來的食譜,藥膳補物都包好收進了櫥櫃裡,等著過冬煲湯或燉火鍋吃。

明鏡邊收拾那些材料,邊對著站在一旁的明樓唸道,人交給你照顧了,你多上心點,有些大哥的樣子。

明樓趕緊連聲應下。

他當然是疼明誠的,只是和明鏡對明台的方式不同罷了。


明誠聽了明台的話,連忙去開了廚房櫃子和冰箱看,才發現裡頭只剩些乾貨和米麵,還有些冷凍食物調理包,新鮮蔬果及肉類全沒了,明樓一向喜愛的早餐麵包也只剩下兩小片薄薄的硬邊,明誠估計這大哥肯定不愛吃,即使拿蛋汁來和著煎過,也只有明台喜歡。他吃的時候上頭還要淋厚厚一層糖蜜,每回明樓看明台這樣,都忍不住要唸他,腮幫子都鼓成什麼樣了還吃甜。

明台跟在他身後也進了廚房,在人後頭探頭探腦,邊敲著邊鼓說,阿誠哥你看我沒騙人呀,家裡真沒什麼可吃的。

明誠看了看也覺著這樣不是辦法,即使今晚不去買,明天肯定也還是要跑一趟的。

他想了會,回頭和大哥說,「不如我去附近的雜貨店先隨意買點,明天再去超市吧?」

明樓靠在門框上,看見他愛吃的麵包也沒貨了,一下有些動搖。

明台簡直是個人精,他一看見明樓臉上的神情,就知道成了,立刻撲過去巴著人說,「大哥,大姐要你好好照顧我的,你看我今天讀了整天書,消耗多少腦細胞,阿誠哥出的題多難,我是燃燒生命在做題的,晚上吃個夜宵作獎勵也不過分嘛,大哥你說是不是?再說阿誠哥做點心最拿手,他又難得才回來一趟,我好想念他的手藝呀。」

明樓扳開明台纏上來的手腳,語氣明顯有些鬆動,「就知道吃甜的,正餐沒吃完前不許吃。」說完停了一會,抬頭朝明誠招了招手,「阿誠,去穿件衣服,我帶你去買,也別跑兩趟了,今晚就先買齊吧。」

明誠點點頭,趕緊跑上樓去抓了件外衣就下來了。


明台本也想跟著來,可明誠同他說,得要有人在家煮糖才行,否則要是再晚才煮,那糖就放不涼了。放不涼不好入口,加碎冰又壞了口感。明誠話都還沒說完,明台就拉著人來到爐灶前,要阿誠哥手把手教他怎麼煮糖。

明誠本想順道連豆子也一起泡了,打算來熬蜜豆做鬆糕,不過鬆糕小孩吃容易脹氣,明樓說晚上不能給明台吃,乾脆別做了,要是做好了那小傢伙比誰都精,肯定會趁人不注意時偷吃。

明誠想想,覺得明樓對明台行為的預測簡直對極了。

最近這些日子明台牙口不好,所以明鏡讓人把糖罐都放到高處,不讓他隨意拿到,明誠得倚著台子踮腳,伸長手才能勉強搆著。

他手指努力勾了幾下好不容易勾到罐子邊,奈何玻璃罐有些沉,又推得裡面,試了幾次都沒取出。

明樓看見明誠悶著聲在搆糖罐,便走近替他拿了。

「怎麼不喊我來,當心摔了。」

明樓取下了砂糖罐子,啵的一聲打開後,便自然地站到了鍋邊,問明誠要舀幾匙進去。

放糖的櫃子在最角落上邊,鍋爐則在門口和櫃子之間的通道上,明樓這一站,相當於把明誠給困在了這裡,小小的空間擠著兩個人,連彼此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。

也不知道是廚房裡太熱還是臉上臊的,明誠覺得自己面上肯定是顯露了什麼,便趕忙拿起大湯匙往罐子裡舀了幾大匙灑進鍋裡,輕聲說,這樣就行了。

明樓點點頭,開了火,將砂糖翻炒幾下,瓦斯轉到最小,揚聲喚了明台進來。

小少爺先是有些不敢近火源,但好在他阿誠哥實打實的手把手教他怎麼炒糖,漸漸地也就習慣了那熱度。

明誠將黑糖和熱水給他備在一旁,仔細解釋了接下來的步驟,又再三叮嚀小心火爐,給明台穿好了防熱手套後,才和明樓一塊離開。


明樓本想開車去,最後卻被明誠給說服了,說有間新開的超市不遠,還有折扣活動,騎腳踏車去便好,那附近也不方便停車。

明樓點點頭,隨他去將車子給牽出來。

等到明誠掀開遮著的塑膠布,撣去灰,明樓才發現收在下頭的是那輛好久以前的老車子,上頭有黃銅鈴鐺的那輛。

「這車子還在啊,不是被明台給撞壞了?」明樓笑道,上前去幫忙明誠將車從地下室拉上來。

說起來它也算得上是半個古董了,從明樓明鏡祖父母那輩傳下來的,伴著一家人過了大半輩子,一直沒壞,到了他們母親手上,大姑娘騎著車遇見了明家的有情郎,促成段佳話,於是這車的由來又更添長了。

明鏡從小聽著這些故事長大,這車就是她兒時記憶的一部份,沉澱在時光洪流裡,永不被磨滅。

雙親過世以後,她就代替母親,每天騎著車載明樓去學校。車後座上有個把手,上頭纏著細膩的棉布,是明鏡怕冬天天氣冷,金屬架子會凍壞明樓的手,才一圈一圈纏上去的。

明樓一下想起了這許多事,手指來回輕撫著車頭把手上被砂紙給磨平的鏽斑,還有固著在上頭,像永遠也揩不乾淨的塵灰,他想那定是時間具有形體之後的樣子。

明誠看明樓不說話,以為大哥是看這車太舊太髒,便急忙解釋道,「大哥,這車除了車體外,其他部分我都換過,是新的好的,大哥回來前我騎過幾次,沒有問題的。我看大姐很喜歡,明台撞壞的地方只有前輪,就牽去師傅那裡修了……」

他話沒說完,明樓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頂,笑著要明誠坐上來。

小傢伙愣了下,但仍是照著明樓的意思上車,兩手緊抓著車架子,有些緊張的模樣。

明樓檢查了煞車還有龍頭,準備好了,便把明誠兩手拉過,環在自己腰上。

「坐穩了。」

咿呀一聲,輪子又開始轉動。


外頭天色已經完全暗下,街上奇異的一個人也沒有,只有幾盞燈還亮著,還有兩三只撲向燈火的蛾子在拍翅。

明誠坐在後頭,緊緊抓著明樓衣襬,老車子發出吱呀吱呀的規律聲音,伴著他們一路前行。

在前頭的明樓忽然開口,問他怎麼留下了這車子。

明誠回道,「大哥那會不在家,明台他一時興起,想學騎車,便要我教他,當時我們找到了這輛車,我看著很舊了,以為是陳年雜物,便要明台拿舊車練習。當時要是曉得這是大姐的寶貝,我們是怎麼也不敢動的。」

「後來在練習時把前輪給撞壞了,大姐看見,眼淚一下掉下來,我和明台都嚇壞了,明台看大姐哭,自己也跟著哭了起來,我不曉得該怎麼辦,只好打電話給大哥。」

明樓想起那通讓人哭笑不得的來電,電話那頭大的小的都哭成一團,而他遠在他鄉,什麼也幫不上,問了半天才弄明白,明鏡是看見了明誠教明台騎車的樣子,一下想起了自己幼時母親也是這樣扶著她踩一步進一步,便觸景生情,掉了幾滴淚。明台從沒看見大姐哭,被感染了情緒,也跟著哭哭啼啼起來。

「明台和我說,等他學會騎車,就要載著大姐出去散心,大姐也說,她母親在她小時候,常騎著車帶她出去到處轉,所以我想這以後一定還有用,就留下來了。」明誠停了會,明樓聽見他在後頭又短又急地淺淺吸了口氣,又多說了句,「而且大哥也是喜歡這車子的。」

明樓聽見他這話,不禁笑道,「我當然喜歡。」


超市亮晃晃的,裡頭都是人,明樓把車停進格子裡,明誠拿把鎖把車輪和欄杆規規矩矩地栓在一起,除了他以外,誰也搬不走。

明樓本想說,誰要偷輛老爺車呢,可又轉念一想,這車現在可是明誠的寶貝了。

人珍視的事物,會隨著時間轉變型態,倒不是移情別戀,只是人往前走了,有些東西帶不走的就會留下,愛的還是愛的,留戀的還是留戀的,內含事物仍舊是相同的。

車傳到明鏡手上,那其中包含的是她從小到大的回憶,即使車丟了、壞了,記憶也不會受到絲毫損傷,憑物思人,思念的人早早就走了,哀傷也早早就存在了,不會因物的改變而改變的。

並且後來明鏡有了明台和明誠,還有她終於拉拔大了的明樓,一家子團圓完滿,車所乘載的記憶也就能放下和好好地收拾。


明樓跟在明誠後頭,看他在一排排架子間來回走,每樣東西都拿下來仔細看,和別家同樣物事互相比較,大哥覺得哪個牌子好點?這牌吃起來甜些,味道重,可脂肪含量太多了,這牌子倒挺養生的,就是貴了些。

明誠轉了一圈,把車籃子推到明樓跟前給他看,裡頭堆著七七八八的食物和用品,明樓掃過一眼,看見他愛吃的麵包被明誠好好放在邊上沒被壓塌,旁邊還又添了罐頂級黃油,便也沒什麼意見了。

「你決定就好,也給自己買些。」

明誠又在貨架間來回轉了幾次,添補家裡少的調料用品,直到車籃堆得要半滿了,才說著要拿不動了下次再來。明樓笑道,早和你說要開車的,這下子得慢慢推著那台老爺車回去了。明誠也笑,卻不回話。

在要去結帳前,明樓又問了次明誠自己有沒有想買什麼,他看人方才拿得都是家裡人吃的東西,看來看去就沒他自己的。

明誠遲疑了下,低聲說那大哥等我會,便往貨架通道跑去,明樓站在原地慢悠悠地開始算起車籃裡商品的錢,還沒算一半,明誠就回來了,手裡抓著盒什麼五顏六色的東西,看不清楚。

他跑到明樓跟前,眼睛圓溜溜的,又黑又亮,裡頭似是有些企盼,「大哥,我能買這個嗎?」

他說完拿出一紙盒,明樓心想什麼玩意這麼稀罕,還要特地來問過。

接來一看,不禁笑出聲,那是盒早餐吃的調味穀物片,巧克力味的,平常明鏡不給買,說不營養,早餐得要吃現做的才好。

「是明台央求你給他買的?」

「也不是只有明台,我也想吃……」明誠囁嚅道,「這是最小包裝的,我們會很快吃完,不給大姐發現的。」

明樓心想兩小孩就是嘗個鮮罷了,與熱食相比,乾硬的穀片哪有那麼大吸引力,也就因為從沒吃過所以才會一直記著,這回就了了他們一樁心願。

即使心裡已經答應,明樓卻仍想逗逗明誠,便故意問道,「怎麼忽然想吃這個?家裡的早點不好吃?」

「沒……就是,廣告看的。」明誠說,「明台還說吃這個人能長得快,因為裡面加了很多……什麼來著的維生素,所以我才……算了大哥,還是別買了,廣告都是騙人的。」

「怎麼不買?當然要買了。」明樓把穀物片放進車籃裡,又從明誠手裡推過車,往結帳台方向走去。

「大哥……」明誠追了上來,有些懊惱,方才那番話實在太孩子氣,他沒想到自己在明樓問他想要什麼的時候,腦海裡第一個浮現的居然是這東西。

「來,阿誠,拿好袋子。」明樓塞了個塑料袋到明誠手裡,邊將掃過條碼的物品全都丟進去。

「想長得快有什麼好羞的,大哥也希望你長得快一些,否則大姐又該唸我沒把你照顧好了。」

一句話真假各摻了半,心思明暗裡都是念想。


最後得要兩個袋子才能裝得下全部的東西,老爺車的兩個把手上各掛了一袋,重是不重,就是晃得厲害,明樓推著車得慢慢走才能走好。明誠在另一側給他說燉豆奶和蜜豆鬆糕的做法,說得人舌根微微發酸,肚裡饞蟲都被喚醒了。

「你別太寵著明台,我回來後發現他腰膀都圓了一寸。」

「明台還小,還在長身子,多吃一點也無妨的。」明誠說,末了又加了句,「大姐是這樣講的。」

「你還不曉得你大姐?」

明誠笑出聲,「我曉得大姐,可我也曉得大哥。」

「哦?你曉得我什麼?」

就在明樓說完話後,他倆頭上不遠處忽然傳來一陣略大的嗡嗡聲響,像有一大群蛾子在空中拍翅,規律的高頻聲震得人頭皮發麻,可再仔細聽,那聲音卻不像活物一般會四處移動,反倒像是從固定方位傳來的。

明誠迎著路燈黃光想看清楚頂上那聲音來源,明樓見他眼睛瞇得幾乎要看不見,擔心直視光會傷眼,忍不住要騰出手來給他遮。

明誠忽然啊的一聲,明樓還來不及問人怎麼回事,燈就在下一秒熄滅了。

周圍一瞬陷入了黑暗,明樓只覺眼前一花,便什麼也看不見。他一手扶著車子架好,另一手反射性往明誠的方向探去,指尖觸著了溫熱的物事,也許是臂膀還是哪裡,沒有多想緊緊扣住。

其實天並不是那麼黑,頂頭尚有微光,星星和月亮都還在,只是眼睛需要點時間才能適應。

明樓感覺到手指被輕輕慢慢的一根根扳開,又被另一隻手輕輕慢慢的牽住。

「燈怎麼突然黑了?」

「可能電壓不穩的關係,不曉得怎麼回事,剛剛的聲音就是從燈管裡發出來的。」明誠答道,拉著他大哥的手,等人回復過來。

明樓使勁眨了幾下眼,眼前還是一片片模糊的殘像在轉著,可已經能稍微看見腳下的路。

他轉向明誠所在的位置,看見了個模糊的人影,臉也朝著他這兒,只是光線太微弱了看不分明表情。

「這一路不知道壞到哪裡去。」

明誠說我打個電話回家問問,一手往口袋裡掏,掏了半天沒掏著又去掏明樓口袋,才發現他倆出門誰都沒記得帶上電話。

「這下壞了。」明樓說,語氣裡分明帶著笑意,「明台一個人在家得嚇出魂來。」

「那我們趕緊回去吧。」明誠拎起龍頭上的兩袋子物事,一袋塞進籃子,一袋自己抱著,穩穩當當地往後座上一跨,催促著明樓上路。

在黑夜的小徑上踩著踏板不是件容易的事,明樓也還沒法完全看清楚,只能慢慢騎,最遠只能看見前方兩公尺的地面,再更前面的路就隱在晦暗的夜色裡了。

還好他們來時一路上沒印象有什麼大石塊或坑洞,也沒木條遮擋,所以明樓並不太擔心。

黑暗是最好的遮蔽,什麼暗藏的心思,想說卻說不出口的真話,都能在這夜色下大方地掏出來曬一曬,反正沒人能看見,就算看見了也看不分明。

方才那個問話就止在了那裡,沒有人去接,明樓也並不催促,他知道明誠是聽進去了的。

「我曉得大哥也吃甜。」明誠忽然開口,聲音很低很輕,只有兩個人能聽見。

明樓抓穩了車把手,怕要是不小心顛一下就會把話給顛散。

「我曉得大哥泡茶時會先往壺裡灑點冰糖塊,我曉得大哥吃什麼樣的菜,看什麼書,喜歡什麼料子的衣物。我曉得是大哥給我找的學校,不論明台有什麼,我曉得大哥也給我都備了一份。」

「我曉得……」

明樓感到環在腰上的手微微收緊,後背貼上一股熱源,聲音成為震動,沿著脊椎爬上,又像漣漪一般漫到心裡,水花輕柔地拍到了岸邊。


等到兩人好不容易騎到家,明台已經趴在桌上氣息奄奄,倒不是嚇的,就是餓壞了。

跳電沒影響到這區域,家裡燈火通明,空氣裡瀰漫著甜香,糖漿早已煮好放在桌上等自然涼。

明誠抹了把臉,頰上紅通通的,是在衣服上蹭出來的印子,他自己也知道什麼緣故,有些不好意思,捲起袖子便一頭栽進了廚房忙活。

不多時,灶上開始飄出菜香,還有鍋鏟鏘鏘的清脆聲響,明台肚子適時的叫了起來,明樓便遣他進去幫忙他阿誠哥端菜。

「那大哥你呢?」明台駝著背,像是餓得要沒力氣走路了。

「我現在不好進去。」明樓笑道,神神秘秘的樣子。

明台心想,看著就像是只吃乾抹盡不吐骨頭的大野狼。


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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